一
当蟋蟀跳进老屋的门槛,遍野的茶菊恰好盛开。
故乡的九月,尚未陷入凛冽与萧瑟。远山的林木,色泽沉郁,衬着清晨微明的日光,颇有几分古意磅礴的气象。村庄的田野,一条条菊垄,早已被繁花覆盖,绵延着转过山弯。本以为不复得见,却又在前方隐约地探出头来,明灭间,颇显幽远与趣味。故乡的茶菊,不是纯白,亦非明黄,自是不会有寡淡或耀目之嫌。两色相兼之下,色泽清雅柔和,耐看,也耐斟酌。
不远处,一缕炊烟拖着细细的尾巴,悠悠晃晃地朝村子的另一头游去。一位早起的花农,在茶菊垄间,一时融入,一时淡出,田野与清晨瞬间便生动了起来。
时至晌午,且看田野茶菊,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阳光照着田野,菊花便也万般明丽了。菊垄连着青山,青山连着白云,放眼望去,那种唐诗般的浩荡里,又有种天荒地老的安宁。想必此番光景里,无论想起何人,抑或忘却何事,都是极其顺理成章的事了。那隐约的几处农家,红瓦白墙,复又衬了村边绿树,与菊垄更是颇为相宜,生出的那些自然之妙味,定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方才可得吧。倘若再近些,便会于农家的木栅短篱下,看见一丛丛、一簇簇白色或黄色的茶菊,安静地盛放着,一只花狗悠闲的从人群穿过。也有那么几株,疏落地开在斑驳的红砖土墙下,那般幽幽淡淡的美好,想必就是清喜的意味吧。
秋日曾对友人说:“随我去故乡可好?行走田间,有香盈袖。”友人微笑道:“奈何无暇,君且拢了衣袖,带些香气予我便可!”
想来,风景与你俱好,该是何等开怀的事情?无妨,来年秋日终究会来,菊也终究会开,光阴与情意都在,当是胜过人间很好的时节了吧。
二
九月,是采菊的好时候。
采菊的日子,人们大多是要早起的。天色微亮,街头巷陌便开始有人影往来,渐而走向田野,融在菊垄之间。
秋日阳光火辣灼目,女人们也自是想得极其周全,她们大多戴着宽檐大帽,再将围巾搭在帽外,遮了两侧面颊,很后在颈间打上小节。花花绿绿、摇摇曳曳的,颇有些惠安女的风情。
始终觉得采菊是巧妙之事。看邻家姐妹,掌心向上,五指分开,手掌途径花丛时,那些菊花便恰好夹在了手指的缝隙间,轻轻一带,即是满手花朵了。家中姊妹,自小被父母娇宠,不通农事,自是笨拙不堪,便常常于人身后,生出诸多羡慕与羞惭来。
素不喜南山脚下采菊,倒无其它原因,只因父母眠于南山的缘故。每于此,便都会红着眼眸,忆起余光中的那段文字:“今生今世,我很忘情的哭声有两次,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其实,花开花谢,人来人往,如此相似,却又在不尽相同的秩序里,生命的来龙去脉,早已万般清晰,只是我愁思善怀,便始终有所念及罢了。
终究是秋日,斜阳落尽,便有风瑟瑟而起。人们疲惫却也欣喜地等在路边,或蹲或坐,等待收花人来。那辆车才转过山弯,人们便雀跃而起,急于称称自家的花数。随即,那些惊喜的笑声,从车的四周散向田野,散向村落,入了昏黄的灯火……
陶潜先生身归林薮,胸怀恬淡,采菊之事自是悠然闲散,而农家采菊恐是与情怀毫无瓜葛了。衣上有花瓣,眉间有清风。只是这花瓣与清风,不过是自然风物罢了,而人情世相,却远非那么寻常。“画家不识渔家苦,好作寒江钓雪图。”而今品来,竟有着万般的温雅与慈悲。
三
人说茶乃清绝之物,非等闲之人可品。自知庸常,于茶,便总是怯生生地隔了几步,只有菊花茶除外。
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楼阁深处的女子,不慕功名,不喜喧嚣,而菊的生命简洁清朗,自是和了我意。
闲时,家姊采些菊花,晾晒于阳台,若是阳光正好,不消几日,菊花便会微干,翻动时,有隐约的声音传来。
傍晚散步归来,一窗灯火,半弯明月,几点星光,饮茶,正适宜。
喜欢看一朵朵或黄或白的菊花,盛开在洁净的杯盏里,清幽素雅,像极了鹅黄罗裙浅黛妆的女子,温婉宁静,楚楚动人。瞬间,竟生出些怜惜,令我不忍心去饮了。
菊花茶的清香,在杯盏未及唇边的时候,便已经弥散开了。许是它沾了故乡泥土气息的缘故,过程繁复、器具华丽,倒觉减了它的味道与意境,使得茶意全消了。我更喜欢瓦屋纸窗,一壶一盏,看似简单,却颇和时宜况味。轻啜之间,清爽润喉,心旷神怡,似有微雨清风拂面而来,又似见一只乌篷船,载着二十四桥明月,缓缓而过。想来,愈是简单的事物,愈能生出万般美妙的意象吧?
四
田野里,有些晚开的菊尚未采回,北方的冬天便来了。我去看过它们抱香枝头的样子,西风白日中,孤傲决绝。人说洛阳花事太过富贵,只有菊花,恬然自处,凌霜而行。想必,倘若只剩风骨,遂万事不觉寒吧?
友短信予我:“是夜有雪,清晓看梨花?”复曰:“青灯耿窗户,设茗听雪落,等你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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