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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上山的路

来源: 情感文章网 时间:2019-11-04 15:46:22
   王老汉还没等到鸡叫,就转身爬到枕头上。灯没有开,老伴还在匀称地打着鼾,还没有睡醒吧?王老汉也没有把她叫起来的打算,他心疼地看了老伴一眼,没说什么,只顾自己想自己的心事。没日没夜捞毛活没完没了,让她多睡会儿。自己摸摸索索从炕沿摸到旱烟袋,抽出二指宽的一片报纸条,卷成小喇叭,装上烟沫,打火机“啪”的一声,火光一闪,美美地吸一口,但呼出的烟雾却无声无息无形无状,迅疾被黑暗吞噬,那感觉,就像使出浑身的力气伸出拳头,却打到棉花包上面,被轻松化解,不过瘾。不过王老汉还商丘有哪些癫痫医院比较好是接连吸了三四支,直到窗户外面晨曦透过窗纸映射到屋内,屋子内的瓶瓶罐罐隐约可见。王老汉感觉浑身不舒服,还是起了再说吧。   老伴也被惊醒了,一边嘀咕着天亮了,一边也开始穿衣、叠被。等王老汉草草洗了一把脸,对老伴说,你先忙活着,我心里堵得慌,想上山转转。老伴笑着说,你是哪根筋昨晚拧住了,一辈子上山扒屲,还有了过场了,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就神神道道地要去山上,这土山又没有什么好看的,也不出产什么,你说大清早的上山有什么意思呢?王老汉叹了一声,唉,自己是个土包子,肯定离不开山,打从小就在这山上土里玩土里干活,到死了还不是要这山埋自己吗?很终自己也不是化作一堆土吧。这不,心里堵得慌,想去山上透透气,也有什么错吗?老伴一听,也不再硬拦下,只是心疼地说,就是上山去,也总要吃过了吧,不知道啥时候下来,不要饿死在山上了。王老汉心里似乎咯噔一下,但怎么的感觉也说不清,笑着说,你放心,还不至于饿死,饿死了谁陪你呀?心理感觉饱饱的,来了再吃吧。话说回来,要是饿死在山上,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呀,你看现在,死了以后,简直没人抬埋了,死了还容易,也不害你哭天扯部分性发作癫痫遗传吗?泪地求爷爷告奶奶了。庄子上都是些老弱病残,白发人送白发人,多凄惶。只要自己不麻烦别人,那不就行吗?人啊,总归于要死,这把年纪,这种活法,早死晚死还不一个样。话说回来了,早死早脱化,心里也就安稳了。老伴听老头子还越扯越远,心里肯定忌讳,瞅了一眼,大清早的,你还越说越有劲,不想吃算了,山上去了有好草呢,去吃个饱,一整天再不要来吃饭。   王老汉呵呵笑着,也不和老伴较劲,披上棉衣出了门。一路走去,三三两两地见到的大多是老头子老婆子给牲口添草的,拾柴放火的,喂猪喂鸡的,也有小孩子门口撒尿的。村子里还是显得冷清寂静。路过张老头家的门口,大门敞开着,顺着门口望去,张老头正和老婆子趴在屋檐下台子上,台子上放着小案板,上面是一大块灰黄色是烧锅盔,老婆子双手紧紧抱着锅盔,张老头手里攥着斧头,像是劈柴一样努力劈着锅盔。锅盔很坚硬,也许存放时间久了,甚至是几个月前儿子儿媳出门的时候烧做的,简直就像石头,斧子下去,只见碎屑纷飞,犹如万箭穿心,朝着老两口射去!一下不行,接着来第二下、第三下……王老汉苦笑一下,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其实,要说这样的遭遇,自己也经历不少,反正是儿子媳妇不在家的时候,老是觉得干什么都不如意,他们出门的时候,蒸下一大锅馒头,过些日子,就像石头一样,掰不开,只好囫囵馒头泡在开水中,等泡软了再吃,但王老汉觉得那样一泡,吃起来绵绵的,没劲。自己和老伴做,蒸笼都抬不动,没办法,炒些麦子,磨成炒面拌着吃,有时候一天两顿炒面,直吃得胃里泛酸,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没有白面馒头吃的年代。你说这人呀,还真是越活越麻烦了呢,眼睁睁地看着家里这也有,那也有,有时候却吃不到嘴里,急死你也没办法。   快要走出村子了,老刘家的门大开着,刘老婆子正从门槛上爬出来,爬到台子上,一只手扶着桶沿子,一只手拿着一根木棍,在破旧的猪食桶子中吃力地搅拌着。王老汉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刘老婆子搅拌好了,扶着水桶沿慢慢站起来,说是站起来,腰还是弯着,颤颤巍巍地,好像一直起身子,就有一把刀子,在脚上或者腿上刺着一样。提起水桶,一扭一扭望外走,身子严重地侧倾着,里面的猪食闪出来,洒到裤腿上。刘老婆子龇牙咧嘴地,看起来疼得要命。王老汉看不下去了,赶紧往前走。前几年,刘老汉走了,两个儿子移居到新疆,小儿子在家里,刘老婆子腿疼,简直要瘫痪了,每天大把大把的药片子吃得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药味,腿却是越来越支撑不住身子。儿子媳妇在,还能轻松一些,但年轻人不出门,呆在家里眼睁睁看别人挣来大把的钞票,自己家里喝西北风吗?再说了,家里养着一个药罐子,拿什么去买药呀。没办法,孙子上初中,刘老婆子一边伺候孙子孙女,一边伺候猪呀羊呀的。要说这家里的捞毛活,出什么大力气,也没有,但一天总是消停不下来,就是那些年轻人,宁愿建筑工地上风吹日晒,流血流汗,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干这些捞毛活。就是年底回来的时候,好多年轻人早已不习惯家里的捞毛活了,还是照样把它们留给老人,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出了村庄,就是一条沙河,虽然叫沙河,没有水,山里哪来的水呢?只是每年发浑水的时候,沟沟岔岔的水汇聚到沙河中,冲得石头乱滚,人走上去,绊绊坎坎地,脚片子都磕得生疼。走了没多远,王老汉就觉得腿酸脚麻,气喘吁吁。坐在石头上,卷了一支烟,吸几口,解解乏。这沙河呀,以前从山上拉麦捆的时候,每到秋收之前,队长一吆喝,全村每家一个两个劳力扛着铁锨出发,包括通向每条沟每座山的路,都要修正一番。不要说沙河的路,就是土路,水也会冲毁的,年年如此,这样才能确保拉麦捆的时候,路还能将就,不至于架子车翻了。除非吆车胡里马懂的人,一不小心,车轱辘上到大一些的石头上,车子就翻了。翻车是很麻烦的,抬起来还不能继续赶路,因为车上的麦捆已经松散了,就会一个一个往下掉。所以,还要把麦捆一个一个卸下来,重新装上去,熬磨时间不说,这样一折腾,麦粒就会洒一地,不捡吧,那可是汗水结下的,心疼得要命;捡起来吧,石子堆里一个一个何时才能捡起来呀?所以,也有年轻人吆翻了车子,和老子顶嘴吵架的。朱家爷俩,就曾经因为在沙河翻车,老子说车户的眼,十里远,你吆车不看路,不听老人言;儿子犟嘴说,你那样能,早不吆车干嘛?那年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车还不是你吆翻的。争吵老半天,谁都不让步,就这样僵持了几个钟头,直到傍晚后面的人赶上来,才劝说着,帮着把车装起来方可罢休。想起这样,王老汉不觉得笑了出来。没笑多久,心中却是一丝悲凉:以前这条路有人修,多热闹,那可是上山耕作的必经之路呀。现在呢,就是想吵个架,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你跟谁去吵呀。那时候,这山地虽说是土头薄,却也养活人,麦子自己吃,多劲道有味呀,远比现在卖的好吃多了,现在买来面袋子,方便是方便,就是不放心,说什么掺杂了滑石粉呢。豆子、扁豆、胡麻之类的卖了钱贴补家用。现在这些地,齐刷刷地荒了,草都没膝了。年轻人一听种地,头摇地巴拉拉地。地荒了,路也就没人修了。除了羊倌们走,很少有人走这些路了。羊倌们还要拉草,秋天的时候,山上割了草,晾晒干了,拉回去冬天喂羊。危险的地段适当修一下,全部修整,也没办法。幸亏现在的这个三轮车还好使唤,六七十的老汉们开上,放到低档位,也能“突突突”跑起来,要不然放羊的大多是老汉,害不死才怪哩。不是说老汉们本事有多大了,那都是逼迫的呀!   感觉缓足了劲,王老汉起身接着走。他今天的举动,在老伴看来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所以懒得去管,对王老汉来说,却是谋划了好久的。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心中的那个疙瘩。自从上次朱家老汉死了以后,王老汉的心里头就没有安稳过。拿庄稼人的话来说,就是“心里钻了鬼”,这个“鬼”,钻到自己心里了,别人从哪里知道呢?只有王老汉自己很清楚。但清楚归清楚,不能说,你跟谁说呀?明摆着是欠日掘。要是把你心里的鬼掏心掏肺揪出来,不要说是别人,就是老伴也会骂你吃饱了没事干,人老了没过场,活到哪天算哪天,人能看得了生,还能料得了死不成?再说了,自己两腿一蹬,啥都不知道了,管球他怎么发送。王老汉可不是这样想的,朱家老汉发送的事情,可是历历在目,简直就是触目惊心,别人似乎无动于衷,王老汉可是翻江倒海心惊肉跳呀。就是朱家老汉的丧事,给王老汉留下了后怕,从那以后,心里钻进去的鬼,再也没有溜出来。王老汉一直憋在心里,在思谋着。有好几次,不管是在老伴跟前,还是和别的老汉闲谝,王老汉有意识地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诉说出来,引着别人谈论生死话题,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人家都说,现在成了老怂了,越老越怂,你还有什么想法呀?人怂了,不行了,也不值钱了,就是哪一天眼睛一闭,扔出去喂狗,也是你的造化,怨不得别人。王老汉没法吐露心声,只好梗在自己心里。不过,王老汉听出了话音,说这话的人多,他们其实也不是看开和洒脱,其实是深深的无奈和绝望,不见得他们的境况就比自己的好,也不见得他们的境界就比自己的高。话虽咽进肚子里,那个结却越来越大,在不断地膨胀着,简直要吞噬自己,让自己寝食难安。   要说王老汉的悲凉和愁肠,别的好多老汉都深有体会,并且也在闲谈中涉及到这个话题了,但或许是谁都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吧,聊过了,也就聊过了。就说是也像王老汉一样苦思冥想了,也只能是想想,想上三十三天,也还是空想,有些办法是可以想出来的,有些办法,就算你头想成个蒜槌子,你也没有办法。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想,就这样熬着,熬到哪天算哪天。世事难以预料,要是什么事情都能够按照你的想法来,那这世上还有什么破烦事情呢?所以,大多人既然没有办法可想,也就不去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天算一天吧。   要说这老朱爷,死得真不是时候。水地里的麦子刚浇过二水,他就说走就走了。他走了不要紧,生老病死,本是人世的规律,问题是他走了,事情简直办不了,没办法发送了。儿子媳妇外出新疆打工了,前几天还来了电话,听说老汉还好着,说他们眼下的活干完了,要转移到别的地方,那里是沙漠,修建什么厂子,要等庄稼成熟了才来,那里手机没信号,联系不上。谁知这老朱爷好端端地,自家院子里忽地倒下,就再也没醒来,当时朱奶奶急急忙忙,叫了人,打了电话叫大夫,大夫还没到,人就咽气了,判断是脑溢血。虽然儿子说了没信号,还是抱着几分希望,一遍又一遍打,结果还是急死你也是打不通。农村人都说是养儿防老,在大家心目中,死亡比出生还要大,人出生的时候,一声啼哭,呱呱坠地,换来的却是好多人的欢声笑语笑逐颜开。人死了,可就不同了,要花费人力物力财力,尽量排排场场地让逝者安心去另外那个世界。养儿防老,就是要在晚年的时候养活父母,父母没了,还要尽孝,顺顺溜溜地把老人送终。一个人,哪怕是平日里不孝顺父母,但是只要在父母死了的时候,顺顺当当排排场场地把父母发送了,还是能够在村子里获得谅解甚至是好评的。现在朱老汉没了,儿子媳妇来不了,家里就缺了主心骨,好多人都在哀叹,这儿子不在,老人送终自己连一份责任都没有尽到,这事情总是说不清的别扭,到底发的是哪门子丧呀?儿子不在,老人还是要入土为安的,总不能停下来,等儿子猴年马月回来吧。问题是庄子上年轻人大都出去了,留守在家的只有两三个,其余的都是七老八塌的老汉。这个丧几乎就发不起来了,发不起也要发,当东的都成了老汉。要是冬天年轻人回来,能轮得上老汉当东吗?以前发丧,还要请阴阳先生,吹吹打打,人死了,还要热闹一场,好让逝者体体面面地上路。现在老汉们自己都不知道朝暮了,哪有气力排排场场唱唱这出戏呀。能指望上的就那两三个年轻人,就算是他们再能干再能吃苦,也不可能包揽了所有的活计吧?搬桌椅、买东西、起灶做饭等等的,那一样能差了人?要是请了阴阳先生,伺候都没个手脚麻利的,何况还要抬人,那可要几十号人轮番上阵的呀!于是乎,大家合计合计,量力而行,一切从简,说人死了,一了百了,能将就着抬埋了就不错了吧,只能委屈朱老汉了,也怪他自己死得不是时候。程序简化了,时间也就缩短了,停了三天,就把人抬埋了。就那下葬头一天的打坑,除了三个年轻人,还去了七八个六十岁左右的小老汉,吭哧吭哧打了直直一天,老汉们都开玩笑说,坑打好了,自己都差不多要累死在里面了。按照习俗,老人没了,下葬的时候,要抬着棺材,以示对老人的尊敬和重视,问题是这些老汉根本就抬不动,只好在大家商议后决定用车拉。出殡那天,发了三轮车,挂了红,心底里请老朱爷谅解了,别无他法,毕竟大家心尽到了。这种白发人送白发人的恓惶,可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在冷清、哀叹、无奈……种种复杂情绪和气氛交织中,老朱爷的一生也就这样草草收场,平凡的一生,在终点站上留下了好多新鲜的话题,让人们治好癫痫患者抽搐方法唏嘘不已。王老汉全程参与,心里自然是感慨万端,伤感万分。 共 10359 字 3 页 首页123下一页尾页 转到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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