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从湖北老家到深圳打工的途中,准确的说,是坐在广州到深圳的大巴上,行礼被人调了包,掉了一件东西——一本大专学历证书与一本边防证。从我发现的那一刻起,我几乎不想再往前走了,我在平湖镇下了车。幸好装有一本小册子的背包还在,小册子夹满了我几年来在省内外报刊、杂志上刊发的几十篇小文章。
于是朋友劝慰我:“别担心,有这些宝贝,不愁找不到工作。”
我想也是,反正深圳关内是进不去了,只能到附近的镇上找找看。朋友也没有进关,也陪我找了七天,结果一无所获。
我不好意思再连累朋友,便托辞北上福州试试运气。我步行走遍了半个福州城,用人单位几乎异口同声:“先生,您的文章不错,请出示能证明您学历的证件……”
二十岁拼学历,三十岁拼能力,四十岁拼经历,五十岁拼财力,六十岁拼体力……可,20多岁的我能拼什么?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我拿什么证明我曾进过大学校门,凭什么证明我有能力。文凭是块敲门砖,一点不假,我只能自认倒霉。
一个没有学历证书的人能去哪打工?
走投无路的我想了几个晚上,决定与找工作时认识的几位民工去邻县的乡下。结果我们四人(一对四川夫妻、一位20岁左右湘妹子)进了一家只有三十多人的胶水板厂。板厂除了一名四十多岁的胖老板,还有两位老板和一个管工。胖老板把我们安排在厂旁的一座庙里住下,说是很近来的民工多,宿舍住不下。那时正是梅雨季节,与我们同行的湘妹子途中被雨淋感冒了。晚上我们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呼吸香火弥漫的空气,整晚都是女工的咳嗽声。
第二天,胖老板给我们安排了工作(他直接管我们)。四川夫妻负责将木料用大电锯锯成一截截木头,我的工作便是将木头再锯成标准一致的小木条,湘妹子的任务是将我锯好的湿木条抱到马路上,堆成高高的柱子状晒干,以供给下道工序拼成木板。开工后,我们就搬到离厂不远的工作地居住。
那是一个用长木条钉成的小木屋,四川夫妻、湘妹子与我的铺位中间用一层纸板隔着,一个个烟头洞足以看见对方的活动。我们每天工作16个小时,超工时的劳动,使我们疲惫得无暇顾及对方,只有中午同在机台旁那口生锈的铁锅里生火做饭菜时,四个人才有一句没一句地搭搭话。
湘妹子是位素面朝天、文静的姑娘,可做起饭来非常麻利。她倾斜着身子吹炉火的样子很美。那段时间,裸露的电锯扬起的木屑灰在我鼻子里积下厚厚的污垢,我几乎没有什么食欲。由于以前没干过锯板的活,湘妹子让我当心安全。她有时也会好心地把自己炒的虎皮辣椒夹些送到我的碗里,说是可以开胃。但大多时数时候,她只是沉默着干活。晚上11点多停工后,我们有15分钟洗漱的时间,胖老板一声吆喝之后,木屋里的灯就断电了。然后便听到胖老板的咒骂声与洗脚盆子踢翻的声音。
在乡下打工,很担心的就是安全没保障,厂里不时传出谁被电锯条等割断手指的事情。苦干了一个月,扣掉50元的押金后,我领到打工后的*一份薪水550块钱,湘妹子领到了400多块。
领薪水的那天深夜,我趴在四根木桩架起来的木板床上,打着电筒给老家很好的大哥写信。我告诉他,我在城里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月下来能拿1000多块薪水,我下个月会寄点钱回家。前两天大哥在电话里说,家里失修的老屋怕是敌不住今年的雨季。
我写完信,发现烟头洞里透过来微弱的光线,光线是从湘妹子房里传过来的。
在乡下打工的第二个月,天气便燥热起来。板厂进入旺季,胖老板给我们增加了生产量,并不时来监工,打着酒嗝儿指手划脚一翻,如果发现问题,便骂我们是“猪”,我们敢怒不敢言。为完成任务,我们几乎通宵加班,蚊子、臭虫包围过来,让人难以抵挡。
湘妹子的活一下子多了起来,锯下的木条几乎堵塞了机台,湘妹子干得大汗淋漓,不停地往外抱木条,再用板车将晒干的木条拉进厂内。汗水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她弯腰拉车时,呼之欲出的雪白丰盈的胸部让胖老板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天并没有可怜湘妹子的辛劳,午后的一场大雨将湘妹子未及时拉进厂子的干木条淋湿了,导致后道工序停了工。我们几位民工都被罚了款,还被老板们叫去个臭骂了一顿,湘妹子被扣了七天的工资。那夜,湘妹子房里没有亮光,隐约的抽泣声延续到天明。
接下来半个月都是阴雨天气,厂里因没有足够有干木条拼板,只好干一天,停一天。我们有了空闲,便在一起打牌、嗑瓜子、聊天。我知道了只念过小学的湘妹子有位离婚的母亲与一个念中学的弟弟,母亲半年前患上了肝炎,她为了找工作挣钱替母亲治病替弟弟交学费,曾走破了一双鞋。我也向她讲述了我的遭遇,她知道后看我的眼波柔和了许多。
那几天,胖老板经常光顾我们的小木屋,叼着烟命令我们陪他打牌,还喝光了我们煮在锅里的花蛤汤。有晚,厂里轮到胖老板值班,酒后,胖老板带着几分醉意又来我们木屋,我们在湘妹子的房间打牌打到很晚。刚躺下,风雨大作,我们的木屋摇摇晃晃。半夜,湘妹子房里的惊叫声与喘息声惊醒了我。我意识到什么?我一脚踹破了纸板,黑暗中,我发现胖老板肥胖的身躯滚下了湘妹子的床。
“畜生!”……
我大叫一声,抡起一截木棒砸了下去,胖老板双手捂着头跪在雨水浸湿的地上求饶。说他没真动湘妹子,他有老婆的……木棒在愤怒积聚的驱使下再次扬起,木屋倒塌了。
第二天一早,胖老板进了医院,头部缝了五针。我没有拿到第二个月的薪水,我背着包裹离开了乡下。湘妹子没有走,她说在城里根本找不到工作。
一个月后,我在福州一家知名的民营企业当了名企业报编辑。
两个月后,公司招工,有位在板厂做过的民工来应聘时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一个半月前,一位四川民工手臂不慎被电锯锯伤致残,其管工当夜便逃走了,胖老板也不知去向,那家板厂不久便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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