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一个典故:
晋代有一个叫王质的人,到山上砍柴,看到山上有几个童子,有人唱歌,有人下棋。王质也是一个棋迷,就呆在一旁又听歌,又看棋。童子把一个形状像枣核一样的东西给王质,王质吞下那东西以后,竟然不知道饥饿了。过了一会,一个童子对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呢?”王质这才起身,准备拿起斧子时,斧子的木柄已经完全腐烂了。等到他回到家,他同时代的人已经都故去……
这故事记载在南朝·梁任昉的《述异记》,确实有些怪异,故事情节与陶渊明《桃花源记》类似,真是“山中方几日,世上已千年”,人世间风物变幻之快,可叹可惜。昔年刘禹锡先生从巴山楚水贬谪归来,在扬州遇白乐天,白乐天赠诗:“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意思是你该当遭遇不幸,谁叫你的才名太高了呢?可惜折了二十三年,未免过分了吧?好像是开玩笑,其实是宽慰。刘禹锡就回道:“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引用的就是这个典故,真是二十三年后恍如隔世,人事全非,说不尽的感概。
现在我要说的这个人正柯姓,淇山柯家冲人。内退前在一家医院,专门负责中药生药的加工炮制。那些年医院吃不饱就搞分流,这见不到效益的行当自然属分流很理想的对象,他就拿个工资50%回家,和老婆子种责任田。柯药工还是读了一些古书,大概看到了上面这个故事,就自号“烂柯”。平日无事,就到淇山上采些常用药,自己加工炮制,为乡邻们看些胃痛、肚子痛、关节痛之类的病,挣点烟酒钱。时间长了,积了一些名气,找的人就多了,但乡卫生院不干,意思是在它的一亩三分地做的是非法行医。烂柯想了想,钱短人长,说的是那回事也就作罢。看到一同分流和退休的同事,有技术或没有技术,好多医院或药店等着请,活的红光满面,有滋有味,就寻思到一家药店去坐堂,又当医生,又当药工。药店老板是个义道人,就答应试试。试试就试试,烂柯满怀豪情正式走马上任。
药店叫“群益药店”,老板姓陈,名字取的好,顾名思义“一切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健康利益”,生意有个一般,但来的人都是买点消炎感冒药,或者是电视上的保健品,买中药的人很少,而且有些中药由于积久未用,长虫的长虫,生霉的生霉。烂柯坐了一个星期,除了卖了一点人参之类的补药外,其它的未开张,心想这不是回事,不仅老板赚不到钱,自已也没有收入,就萌生了退意。老板看烂柯也是个实在人,说的头头是道,就对烂柯说:“老柯呀,要不我干脆将中药柜包给你,货你进,价你定,我就提个成,不要你的房租和水电,从销售收入中提30%作为这些开支,其它赚的都属于你。”
在陈老板的心中,中药柜占不到他生意的零头,只是有这个东西,做做样子,帮助带些生意。他赚钱的门道还是靠那些电视上广告满天飞的新药、特药和保健品。这年头,普药都已经做穿了头,利润空间就不大,何况现在人那么忙,哪有几个人有心思吃中药。
烂柯听陈老板这样说,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没有房租,不担心执照,药卖不出去本还在,就算亏也亏不了多少,就答应试试。说动手就动手,陈老板把库存的药作了价,烂柯选了一些质量还过得去的留着,多数就当作药渣丢掉了。自己凑了一点,向老板借了一点,就和陈老板到北方的药市场亲自去购药。烂柯从小就受过师传教育,又长期搞的是中药炮制加工,对中药地道品种和质量心中自然有根秤。他到药市场一看,没有想到离开这个行当才几年的工夫,药市虽然像卖小菜一样,但好东西难蒙。烂柯想到无论如何,质量还是*一。他进药,金银花要刚开的花苞,丹皮要抽芯,白芍要去根,桃仁、杏仁要去皮,枣仁要去核,茵陈非三月采的不可,杜仲折断后要丝拉不动。那些冬虫夏草、西洋参之类的全部提了纯,干瘪干瘪的就不敢买。那种挑剔,搞得陈老板自已在朋友面前都不好意思。但陈老板一则没有把中药当自己挣钱的主业,二则也明白他的苦心,三就当作出来散单一下,也就由着他。前前后后搞了几天,总算把要配的药多数配齐全了。有些药不放心,就进生药,准备自己加工。这一回,陈老板跟着烂柯,也算是长了见识,不晓得中药还有这多讲究。当然,价格也就高了很多。回来后,烂柯又是一阵忙,将进的生药全部尊古炮制。如半夏,健胃化痰的用法半夏,用盐卤、生石灰炮制;跌打损伤的用童子尿半夏,当真用童子尿加工;治呕吐的用姜半夏,用姜汁炮制。当归也把归头、归尾、归身分开;枇杷叶全部将毛刷掉,然后用蜂蜜和水拌透;何首乌用黑豆煮后再如法炮制。其它的切、炒、炙、煅、煨、淬、水飞等都照老规矩,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星期,就正式开业了。
开业当天,群益药店打起了滚动广告。声称:本店中药全部尊古炮制,质优价廉,假一罚十。药品尊古炮制终于见了效,很明显的效果从前群益药店即使是走到中药柜前也闻不到药味,现在,满屋子飘着中药香。不知是广告还是中药味取了效,从此群益药店的中药生意慢慢好了起来。烂柯毕竟读过几天《汤头歌诀》,又从里面找了几个治疗常见病的经验方,一边看病,一边发药,炮制药。后来生意多了,又把药店卖西药的小王聘了过来,专门发药,闲时也学着和他一起中药加工。尔后,为了减轻药品成本,就让他的侄子到淇山采本地药,当然,黄芩没有五寸以上的不能采,桔梗非要三年以后才挖,五味子一定要到十月份以后才能收,这是他定的死规矩。尔后,县中医院有些老医生的方子也来了,听他们说,用群益的中药,效果格外好。后来,他还熬膏,搞保健,吸引了一大批人,搞得药店风生水起,陈老板也笑眯了眼,只叹先前的提成少了一些,又不好意思加价。据说,因为诊好了一些慢性病和疑难病,人们就称“柯神医”,但他还是自称“烂柯”。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因为一位朋友,老是腹泻、便血,以为恶疾,检查又没有依据。中医认为脾寒开了“黄土汤”,在一个大医院用后不效,找到烂柯,烂柯说:里面的主药不对。就回到柯家冲,硬是从侄儿的土灶中掏出一包黄土,然后加工。朋友用后效果就是不一样,自认为的顽疾很快就好了。朋友很感动,就到处宣传他的事迹。
我怀着好奇心见到这位神医。和他交谈了一下午,还真是有些故事,就写了上面的一些话,留作记忆。
汪子曰:呜呼!观今之药堂,鲜有药香;观今之药草,鱼目混珠,粗制滥造;观今之药剂,量愈大,价愈高,效愈差。究其因,当世之人,只重医,不重药,轻效逐利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夫若昌扬,不亦玩笑哉?假以时日,“中医将亡于中药”,非噱头矣!奈何食肉者,目昏视眜,以“烂柯”为敝履,弃之不用,蠢若游魂。悲乎!向使偏倚烂柯,或可救药。然“烂柯”,毕竟隔世之人,当今存者,几何?是以记其事,以为鉴。
(2015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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