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品味奕乡月色(散文)

夜幕渐降，天上的月亮和星辰慢慢露出面容，蹦跳了一天的儿子已熟睡，淡雅清幽的月光斜透过“扭然”（耳房）窗户，偷偷的在孩儿脸庞映上一层银色，轻轻的抚摸孩儿进入梦香。终究是经不住月色的诱惑，轻移脚步，悄悄的爬上了顶楼，细细品味这千年横恒不变的奕乡月色。

一轮皓月挂在广袤的苍穹上，淡淡的挥洒着她的温柔，依稀的点点星光和飞逝的点点流莹，朦胧又迷幻。月下这古老的哈尼奕乡（哈尼族奕车人世居地）是那么的沉静、安然，屋舍全都是静谧的灰暗，白天里暴露的瑕疵全部被掩盖住，只剩下灯光时暗时明，仿佛与世无争。村庄的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厚朴树似乎独爱这古老的村庄，微风除了送来屡屡稻香，还将厚朴树叶撩拨，疏影摇曳，风趣十足。因为有了厚朴树在月下静静的守候，今夜的月色便显得犹为静谧而美丽，我的思绪超然空灵，无拘无束，白天滚滚红尘的无限喧嚣都遁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如流水一般的月色，静静地泻在瓦片上；人间的一切纷纷扰扰都消失在月色的掩映下，只剩下一种夜的深邃的平和；世间的一切愁怨，都适然于月下，心如止水……

仰望孟子红都（奕车人的神山），看那山巅默默颔首，模糊映衬出月色的宁静，仿若雄浑宽厚的胸膛，让万物在它的怀抱中安心深眠，是那么的温柔恬静，泰然自若。一年一度原始、神秘的哈尼奕车人“仰阿娜”（姑娘节）就在孟子红都演绎。这天，十里八村的男女老少相聚在孟子红都，以蓝天为幕，以孟子红都为舞台，敲响千年锣鼓、弹响古老的三弦，跳起厚重的鼓舞，一时之间，用鼓声、歌声、舞声交汇成一曲时间很长、很狂欢、很淳朴、很原生态的狂欢舞曲。年轻的谈情说爱，年长的回味爱情，年老的喝酒叙旧，人声鼎沸、载歌载舞、热闹非凡，上演着梦的放飞、生的狂欢。这天，奕车姑娘戴上洁白的尖顶巾，身穿“龟式服”，下穿紧身超短裤，腰系精美的银饰，在山间用歌和舞寻找自己的伴侣，俨然成为“仰阿娜”的主角。

捧一缕月色入怀，感化凝重与通透的灵心，缓缓注入高山流水般的恬静，花季的伤感和留念，暗涌一种惆怅。人的一生，很大的愿望莫过于能和一个情投意合彼此了解的人共渡平凡生活，一起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彼此相惜一生，不离不弃。听，是谁在“扭然”里思念远方的阿哥，素手拨琴弦，轻弹一曲古老民族的《相思情歌》，袅袅琴音细细的诉说，在琴声中我仿佛听到“十五的月亮圆圆的了，村里的厚朴树绿绿的了，长翅的雄鹰要远飞了，长大的啊哥要出门了。出门的啊哥呵，啊妹象村庄四周的厚朴树，默默地为你守护家园……。”她的幽恨，如一泓清泉，却流不到千里之外情人的眼眸，于是她在月下凝眸，深深眺望，却望不到情郎的千里之外……哀怨忧伤的曲调渐渐升腾跌宕，取而代之是一首空灵悠远的《相随一生》，“亲爱的阿爹阿妈，相爱的姐姐妹妹，我不是不爱生我养我的故土，不是不念陪我度过快乐时光的厚朴树，远古的奕车祖训让我们做女儿的，要到别的地方扎根发芽，我怎能留在娘家分田分地，我要与阿哥去远方……”。

一段感情的演绎如同奕乡厚朴树的生长，爱到深处，纵使四季更替，细数温柔的岁月，静好的年华，静谧的月色，心间流淌一脉无形的牵念。今夜，因为有月色的安抚，一切都在沉睡，都在梦中呢喃，呢喃着梦的情思，只有那相思爱意浓的阿妹凄凄的情歌；只有一两声狗吠在清凉如水的夏夜里传来；还有一个不肯安眠的我，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奕乡月下，在数着寥寥的星辰，在听着阿妹骨髓里泻溜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