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软肋（散文）

冯唐说：想生个女儿，头发顺长，肉薄心窄，眼神忧郁。用牛奶，豆浆，米汤和可口可乐浇灌，一二十年后长成祸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嘛，父亲对女儿的感情是浓的、稠的、细密的、点点滴滴落在实处的。其实母亲对女儿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有了女儿，我的心越来越软，也越来越薄，女儿的大事小事，都能震动我的心弦。这个小人儿，是我的软肋。

看着那个小人儿一点一点地长，从六十公分长到一米六六，我用了十八年的时间。十八年很多改变，我从青年变成中年，白发渐生，皱纹渐深，很好不变的，她依然是我的主角。其实，也变了，她在我生命中的比重越来越大，她给我的惊喜和欣慰越来越多，多到我一想到明天要回家，不能给她做饭、陪她学习了，就会莫名地惆怅。十八年，真的好快呀。她的孩提时期似乎刚刚过去，一转眼，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

回忆的闸门一开，那些事就一件一件在眼前了。记得女儿一周岁半的时候，开始了她的*一个逆反期。有一天，我刚告诉她不能往地上扔东西，她就把她的小包扔在了地上。任我和老公怎么说，也不肯捡起来。我便决定用强，打她屁股。心下又不舍，就垫了半卷卫生纸打她。她边哭边说：爸不捡，妈不捡，宝捡。意思是说，为什么你们俩都不捡，非让我捡？见女儿哭了，我心疼不已，放弃了惩罚。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打孩子？无疑，这是很差的一种教育手段。

女儿小时候，我打过她很多次。在我的严厉下，女儿很听话。我曾为自己的孩子乖巧懂事而自豪。可是孩子为什么要乖巧，要听话，要压抑本性去做大人喜欢的事？这是一个母亲的自私，是一种失职。每每回想，我总是自责愧疚，五味杂陈。如今，女儿依然乖巧，但也会有敷衍、回绝我的时候。我会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还好，她有了个性。对于从小乖巧的孩子来说，说“不”是需要勇气的。学习说“不”，我愿意让她从我开始。

我是很胆小的，女儿小时候，屋子里进了虫子，我就会哄骗女儿：“老闺儿，这有个害虫，咱们来把她消灭掉！”女儿便笨拙地抬起小脚，把虫子踩死，然后骄傲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夸奖。我总是一边表扬一边惭愧。如今，女儿已长大，我依然胆小如故。那天，又发现一个大的虫子，我喊女儿说：老闺儿，你能来一下吗？这有个虫子。女儿不屑地拿了张纸巾，夸张地把虫子捏死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笑我说：“妈，你都四十岁了，见到虫子还哇哇直喊啊。”我忍不住笑了，依然有惭愧。女儿长大了，能照顾我了。是的，女儿长大了，出去逛超市，她总抢着提重的东西，下雨天共用一把伞时，她会有意把伞偏向我这一边，我跟老公发生争执时，她总要想办法哄我。

其实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我了。她小时候，我总是病着的，她会为我端粥，笨拙地喂我。见到我不舒服，总会问：“妈妈，你没事吧？”是的，“妈妈，你没事吧？”可能是女儿童年说的很多的一句话了。那语气里流露出的担心，让人心疼。

自从生了女儿，就开始围着她转，我感觉自己为她付出了很多。尤其是异地求学两年来，周末我几乎没有休息过，都是奔波在看她的路上。今年暑假租了房子，我又开始学做饭。这一生本不想染指厨房的，但为了女儿，我开始研究菜谱。边看边操作，做一顿饭要用近两小时的时间。暑假陪了她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我都是在研究菜谱，几乎没逛过街。我因此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付出莫大，我告诉自己，我爱她，愿意为她付出，因为她是我的软肋。

直到那天，女儿觉得我不够理解她，跟我大声喊了起来。我的女儿一直是乖巧的、善解人意的，*一次被她喊，我崩溃得大哭。女儿说：“妈妈，你是小孩，还是我是小孩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几次都想跟你喊，都没忍心。”我们情绪都平复后，我跟女儿说起她小学的时候，因为我总生病，虚弱得很，她的书包我都背不动，都是她自己背着沉重的书包上学。女儿说：“正是因为那段经历，我总是不忍跟你发脾气，一见你皱眉，我都觉得受不了。”我知道女儿懂事，知道她孝顺，但我从来都不知道她这么懂事，这么孝顺。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付出，却没注意过，她对我也是颇多容忍和关爱。很近，她总是说：“妈妈，你都四十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儿？”“妈妈，我现在十八岁，我觉得我处事现在比你强了。”“妈妈，你不用上火，这都是小事儿，没必要往心里去。”

十八年来，我没怎么成长，她却进步飞快，不知不觉，我们的角色在悄悄转换着。从前，我呵护她，现在，她开始呵护我，我也开始依赖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异地求学让她心智快速成熟，或许是学习压力让她学会了承受，一下子说不清，那变化却实实在在，我的宝贝女儿成熟了。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软肋，原来，我也是她的软肋。

所谓母女情深，是母亲与女儿间很甜蜜的互动。母亲眷眷的舐犊之情真实自然，女儿切切的反哺之意弥足珍贵。互为依靠，互为软肋，很贴心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