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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返乡两章

来源: 情感文章网 时间:2019-11-11 10:56:45
邂逅荒草      屈指算来,已经有五年多没有去插过队的小村了。前不久,三月里的一天,终于坐上了返乡的班车。   从站点到我那个小村,还有三里小路。早春的田地里四野无人,天蓝得透亮,纯蓝色的天底下延伸着起伏的山脉,山上青色的岩石和山下褐色的坡地上下衬托,别有一番大气和厚重。空气冷冽干爽,风是轻轻柔柔的,心也就随着微风在初春的阳光下游荡。   土地的气味还像记忆中那样,风中还可以嗅到烧柴草的味道,让我陌生的是村外的模样变了,以前拐下去的小道没有了,起伏的丘陵那里联成片的耕地也没有了,从西往东伸延而来的是京沈高速公路,两旁的绿化带已经长成茂密的小树林;从南往北延伸而去的是沿海高速公路,有旋转的立交桥完成与京沈高速的交叉,它两旁的绿化带还是幼嫩的树苗。再往北面,可看见大秦铁路的高架桥。我的眼睛在固执地寻找,寻找那片给过我无穷欢乐地“大猪圈沟”。   插队那会儿,每到夏秋时节,大猪圈沟就是我们几人的福地。伏天歇晌的时间长,而年轻快活的心是不需要休息的,总要搭着伴到沟底下的溪流里洗衣服。那时溪流还没有枯竭,艳阳下沟底满溢着蒲香。先找一处底面是山石的水深处蹲坐下去,把自己洗清爽,再把带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在溪旁的草上,然后就要向沟上面的果树园子进发了,枝头那些红红的果实总是引诱我们演出瓜田李下的故事。秋天,我们也曾到这里野炊,点燃一些枯枝枯草,烤玉米、花生、红薯的香气让人直吞口水------   这以后,时光流过,世事变幻,也有瓜果海鲜,也是一日三餐,却再也没有尝到过那种香甜。   我问村里的满生老头,大猪圈沟哪里去了?他说你这人真是糊涂,没看见修高速公路了吗?这回答当然不能让我满意,我所需要的,是具体的指引,想见到沟东面绵延的庄稼地,沟西面大片的果园,而他告诉我的,则是由绿化带,铁丝网封闭起来的水泥路,冰冷,暗淡无光。我不甘心是这样,午后就去那一片地里寻找。   沿着备交路向北走,看沿海高速在左侧低处向北伸延,心里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这些路吞吃了我记忆中的那一处潮湿的温暖,吞吃了乡亲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它与乡亲们的生活毫不相干,只是逼着失地的农民背井离乡,穿行在异乡的脚手架上。   备交路顺着地势斜坡下去,前方是一个转弯,有一个涵洞在高速路的底下穿过。我走过涵洞的一瞬间,目光无意识地向左瞟了一眼,心立刻加快地跳上了:我眼前是U字形的地势,东面是高速路的路基,它倾斜下来,下面是一条宽十来米的排水沟,排水沟的西侧,缓坡上来的土地上有两排陈旧的树根,一个个残根并不粗大,间距也远,应该是果树的残根,被铁丝网圈在路基里,再往西,才是逐步走高的绿化带。这就是那个大猪圈沟了!   坐在涵洞旁边的八字矮墙上,恋恋地看着这一小块福地的遗迹,眼前是一片枯黄,还没有生命的绿意,一年四季奔跑不停的山风贴着黄土掠过,正是这种“溜沟子风”,让那些枯草在风中摇曳。一株株的野草都已枯萎,它的瘦弱的根须紧紧地抓着脚下的土地,它就这样从夏摇到了秋,从秋摇到了冬,眼下正倾听风中春天的消息,盼望着草木青青的那一季。而风陪伴着它,说不定还携带着它的种子奔跑,给草的后代寻找落脚之地。面对着这样的情景,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株枯草,一起在风中飘摇,仰望着天上漂浮的白云,不太暖的阳光洒落在我身上,生命就在摇曳中变幻和涌动。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着这些枯萎的野草动心动情。这是天地间一个暮年的生命与另一个同样颓败的生命的相遇与相知,六十年的生命历程,岁月早已把我的头发漂染成枯草的质地,内心充满了皱纹和伤痕,理想与拼搏都成了不可企及的词汇,与我无关。回首曾经走过的路,翻检记忆中的欢欣、伤痛、惆怅、落寞,才知道我是那么的无助,没有能力管理和规划自己。不经意间,人生已是薄暮,我已清晰地看到老年的沉重。多么希望自己再年轻几岁,十岁也行啊,那时健康状况还好,我的步履会轻快许多,就会从容地看着时间苍老,说不定也拥有坚硬的骨,沸腾的血。   时光在静静地流逝,它流过去时光,也滋养着寂寞和敏感。此刻我多多少少地悟出,一个人要像野草一样生存下去,就必须与生活和解,对它妥协,但是又有一个声音呼唤着我,我跟着它前行,指尖敲打出一些欣慰,也看到那些文字中藏匿着的一朵朵小花。前面到底是怎样一种历程,是荒凉,还是明媚,我一点也不知道。   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平静,多年以前那曲《寻梦人》又在耳边切切唱响:      ……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的回忆   飘来飘去的笔迹里是深藏激情的心语   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宿命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      朝拜山风      *一次近距离的看山,是1969年的冬天,下乡插队到小村子的那一天。牛车拉着我们在一条荒沟里走了好远,出了沟往北看,层层叠叠的群山就像一道屏障突立在眼前,前山嶙峋,裸露的岩石彰显着不屈服的性格,后山逶迤,满盖着皑皑白雪,那座早闻其名的背牛顶,就屹立在雪峰之上,起伏的山峰在云雾中或隐或现,恍如画报上看过的天山仙境。   小村坐北朝南,散落在一片平缓的山坡下,村子很小,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出村的道路有两条,往南的一条经过那道沟向平原而去,人们赶集上店走的是这条道,另一条是往西北方向的小道,穿过山坡那片稀疏的树林子,蜿蜿蜒蜒往山里去了。   农闲的时节,人们都很少出门,我们也只是偶尔去公社开会、去镇上赶集,走往南的那条道,往北去的那条道还没有走过。直到来年六月,山上的松毛虫猖獗,公社组织人力扑打,我们才真正走进大山,认识大山深处的山村。   还是牛车拉着我们五个女社员,在陡峭的山道上慢腾腾地盘行,一边是开凿过的石壁,一边是几乎没有树木的陡坡,山路的险峻足以让我们这些初次进山的人心悸,慢慢悠悠地走到天近晌午,才到达分配给我们的那道山沟,山坡上稀稀落落长着些松树,针叶几乎全被松毛虫吃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松毛虫们啃不动,早就弃了这里转移了。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完成。   已经号下房子的那条山坳里有四五户人家,房子都是依山而建,土墙草顶,白茬子的木板门,窗户上糊的纸千疮百孔,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口大缸,炕上铺着谷草。这样不真实的遥远和贫困,让我们感到像山一样的压抑。那家只有老夫妇俩人,穿着一样的黑土布裤褂,老大爹采来鲜嫩的榆钱,老大妈给我们做了榆钱饭,蒸熟后越发嫩绿的榆钱上,沾着金黄的玉米面,夹带着山野的清香吃进我们肚里,我们也把公社配给的还算充足的粮钱尽数交给大妈。   山里的天黑得早,刚刚六点钟不到,连绵的山峰就渐次失去了绿色变得幽暗,很终成为几道模糊的高墙,山坳里的一切都被禁锢起来,与光亮隔绝。山风就是在这时候强硬起来的,刮得满山的秃枝吼吼作响。我们还在距离房子不远处的河沟边流连,洗衣服,刷鞋,房东大妈跑到沟沿上招呼我们:赶紧进屋去吧!当心碰见傻狍子!   至今,我也没弄懂她所说的傻狍子是哪种动物,不过当时我们还是听话地回到院子里。一眨眼天就全黑了,在大山的阴影里,屋子里已经有如豆的煤油灯光闪烁,由模糊的山峰剪切出来的那一条狭长的天空上繁星点点,周围是那样的静谧,其它声音都隐去了,只有风声和流水声,我们还没有入睡,仿佛就进入了梦中,退回到远古的荒莽。   六月清晨的山风满是凉意。山坳里有鸡啼,有人声笑语,炊烟袅袅,随着山风上升的烟混进晨雾里,然后随风飘散,大公鸡带着几只母鸡在土坎下刨食,看家狗溜过来,把嘴巴搁在门槛上,懒洋洋地看着我们。这一方贫瘠的水土养育着这一方人,大山深处的生活,恬静,悠闲,慢腾腾的,这情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再以后,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初热切的心冷却下来了,因为年轻,因为浮躁,因为对自身不确定命运的担心,对这些大山,我们也像当地的山里人一样,逐渐退去了那层新鲜,变得熟视无睹,甚至后来得到上学的机会,逃离一样离开那里时,也没想起来再到山里看看。   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知青,已是发枯齿松垂垂老矣。退休后,囚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反倒经常想起那一片静默的山,山上的小道,以及山区那些独特的风。山风,那是怎样的风呢,平原上的风没有它的气势,海涛也不能与它相比,一年四季,它欢畅地在峰岭间奔跑,一路如歌。飞舞的炊烟是它妙曼的身姿,摇动的树梢树叶是它轻松欢快的心情,它也会吹红枫叶吹黄茅草,用明亮的大红大黄来渲染秋的厚重。到了冬天,又会以藐视一切的姿态在空旷的山梁、四野里奔跑,呼啸成尖锐的金属样嘶鸣,活像是山妖出巡。   我的思念像奔跑的脚步,在所有月光如水的夜晚,在一个个无所事事的白天,穿越这座拥挤的城市,奔向那个当初逃离的地方,去看望大山和山风。终于有一天按捺不住了,在一个阳春五月天,回到那里去朝拜山风。   山区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汽车行驶在平坦的路上,一条条的水泥路使山里山外村村相通,电话和手机早已普及,山里人与外界距离缩短了,大山的深处已不再遥远。一个接收塔伫立在山顶,将世界拉近到山中。村北面是一坡盛开的梨花,迷人的白。两栋红顶小楼在梨花里隐现。   出村向北,走进那一片静默深沉的山,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大山还是那种超凡的姿态,不卑不亢,执重守恒。眼下正是万物生机勃发时候,四处一色的新绿,就连低矮灌木的古铜色枝干上也长出了新叶。在这样的山路上走,无论是温暖的阳光,枝条舞动着的树木,还是眼前沉默的山梁、沟谷,都是那样清新和祥和,淡泊得似乎不谱世事,但凡俗之中的生生世世又全在它的胸中。   连绵的山坡上的树木被搁在身后,眼前的山谷满铺着一层茸茸的绿,一条清澈透明的溪水泛着银波流下来,细细的水珠悄悄扑面。无论溪水怎样的曲折蜿蜒,无论时光怎样流逝过去,都无法带走以往的回忆。大山里的那两位做榆钱饭的老人,在茅屋土墙之中,在岭上的寒风和岭下的流水之中,在寂静的贫寒之中,在新年与旧年交替之中,在已经作古了,而那条山坳却扩展了许多,十几处房屋散落在阳光下的坡底,没有一间看着老旧。山坳里比以前更安静了,狗都懒得叫,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到外面打工去了,留下老弱病残是大山深处的点缀。   喝几口清凌凌的山泉水,离开山坳,攀上山梁。在无人的山道上往前走,山风飞扬起我的白发,吹拂掉岁月的灰尘,耳畔呼呼的风声像呼唤的长笛,我又是那个在大海边奔跑的小女孩了,跟在风的后面放纵着一种激情,风中飘着的那个花瓣依稀是我,翻飞着,随风飘回到远方。   在这种奇妙的意境中,忽然之间我读懂了风的情怀,它淡泊,飘逸,无拘无束,执着真诚,它是大山的幽魂。没有谁能左右风的意志,它想去哪里就奔向哪里,想跑多快就跑多快,可以舒缓,也可以激情,随心所欲地给世间平添了多少艰辛,大地上的生命,不都是经历过寒风雪雨的考验,才绽放出缤纷的花蕊吗?无骨无形的风自有它独特的气节,不会像权贵低头俯首,也不背弃穷人,它的骨子里压根没有虚伪和做作,不屑于粉饰太平,相反,它会用风中的沙粒,磨砺人们的意志,磨砺诗人渐渐退化的笔。   多想像这样奔走在大山的筋骨上,跟着风去漂流、去浅吟低唱、去翻腾、甚至咆哮,捡起山风遗落下的思想残渣,写风一般自由的语言,山一般坚硬的文字,哪怕它不为人所欣赏。 西安癫痫病专业医院武汉癫痫病医院哪家排名好武汉中医可以治疗癫痫吗黑龙江治疗癫痫的专业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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