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马腾跃只觉头脑昏昏,眼睛胀胀生痛。不想便知肯定是昨晚想多了没睡好的缘故。于是没精打采地洗了把脸,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奔进考场了。
境况虽看起来糟糕透了顶,心情却隐绕有着一股不曾有过的洒脱情怀,像极是一个临行法场前无牵无挂的亡徒,置之绝地后才生有的那副超然的样子。难怪世间有很多事情,都像是老天在做的玩笑。考前几天不能安宁的心,在这开考的一个早上,换了个不在乎的心情,倒浑心宁静了。心态在歪打正着中摆正了,做物理时恰地得心应手。真是一个畏惧,能阻碍了成功的一切,不怕畏惧,已是成功一半。
出了考场,马腾跃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释然的……吐出来!转念想到了奶奶,不由呀然一声,跑起来了。
喘着气,马腾跃急急地赶车回家,去见奶奶的很后遗面。坐在车上时,女友王雁影给他发来短信,问他做什么呢,昨晚是不是生她气了?还问现在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又劝自己别太难过。马腾跃看着短信摇摇头,嘴角嗤地发起笑来,真搞不懂女生怎么就这么喜欢向自己身上揽包袱了,而且还揽得这么没有逻辑。不禁又无奈的摇摇头,本想随便回她个什么,正要打字。只当手刚触键盘,忽得止下,眼盯着那几行“忏悔”似的短信,突然心黯然颤动了一下,像是遭到了哪里来的一记重锤,眼角一热,就想记起昨晚自己讲完丢了电脑后,很是冷淡地撂下电话,那点儿无情,似乎倒像是她成了贼,或之是因她的缘故才丢了电脑似的。昨晚的确是自己过错,真真委屈了她,她却没来埋怨不说,还理所当然接受并背起这个包袱。马腾跃念及于此,悔之不迭,又一时痛恨自己到了极点,连连敲着自己的脑袋,用心的回道:
“昨晚是心情不好,冷落你了。爱你呀。我们今天考完试已经放假了,你还在上课吧?我现在回家路上呢,你知道,奶奶走了,又恰赶上今天启灵,我回去送奶奶很后一程也是个意思。至于那电脑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想好了,丢电脑的事就先不与家里交待,我自己这个暑假出去打工赚回一个来,哈哈。”
发送出去,心里还是觉得女友委屈,又紧补过去一句“爱你”,适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很快时间,王雁影回过一条:
“恩恩,我们上课呢。爱你,永远爱你。到家了给我短信。愿奶奶一路走好。”
马腾跃见女友这样理解自己,心里已是感动,又看到末言的愿语奶奶走好,更加心生暖意,不禁情地又想起刚刚故世的奶奶,看着车窗外的动景飞过,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要说马腾跃与奶奶的感情,委实没那么深厚,不肖说,亲情的感觉里总带着些许淡漠。这与马腾跃的家庭环境不无关系。不过,马腾跃为此也深感着一股子的歉疚,这次奶奶去了,不能说赶赴过去只是个任务,也是为不让自己留有遗憾。当电话里听到母亲告诉自己奶奶去世的噩耗时,虽没邪乎的扑泪飞洒,可心情也委实沉重了好大会子。母亲打电话时,想也是有外人在场,电话里频频说劝安慰,且让马腾跃不要伤心,不要伤心,以传达出一种电话那头在痛苦流涕伤悲逝者的假象。马腾跃愧疚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真的流下泪来痛哭,好让假想成为真相。可,感情这东西,到底是勉强不来的。
眼泪倒是能够勉强流出,只是演戏才那样做,马腾跃又不是演员。
回家的车上,挨窗坐着,马腾跃看着后退的风景,不眨的眼睛,想起自己的烦恼,又是在奔丧的路上,一时浓情,眼角给弄模糊了。天,这感情,还真是不能勉强的东西。
看到奶奶灵棚时,是马腾跃从哥的摩托车上下来。*一眼,马腾跃不禁情怀,触景生小儿癫痫病怎么治情,眼角发热地涌出泪来。
他从灵棚的后面幔布钻进脑袋,应眼看见奶奶的遗骨安冻在水晶棺内,透过玻璃,马腾跃深情沉重地打量着奶奶。这已经是第七天了,马腾跃努力勉强自己流泪,因为他发现,来到这里,他必须是个昆明军海医院技术如何演员了。
好多观众眼睛盯着马腾跃,关注着这个家伙能上演出什么好戏。姑姑,大娘,婶婶,嫂子,大爷家的姐姐们,哥哥们,乡亲们,还有好多陌生不认识的亲人们,他们都唐突的看着这个唐突的小子,瞪着眼睛,好奇似的瞅!
场面如此,马腾跃到底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诚惶诚恐的慌慌走到灵堂前,看见大爷叔叔们正对着奶奶的遗照和祭牌坐着”难过”,马腾跃像活泛过来自己在剧本里的角色,重重的双膝跪地,磕下三个响头。
大爷将马腾跃扶起,小声嘀咕:“哭出来……”,马腾跃一时不专注大爷“还会讲话”,没能听清,只吃惊不解的想问探个究竟,这时,父亲走过来,说:“见奶奶了没?”
“见了。”马腾跃低声回答,觉得这样合适这个肃穆场合。可父亲没听到,拉着马腾跃便去见奶奶。
进入棚后,父亲站在旁边,马腾跃再次深情沉重地打量了番这位老人,眼角打算酝酿出一滴能够尽快流出的泪水。父亲讲:“通电的。”
“什么?”马腾跃疑惑吃惊地看起父亲。
父亲用手一指:“这个水晶棺是通电的,冻住了,要不这么热的天……”
父亲还在解释,马腾跃脸都红了。暗自责备父亲,在这场合说这样的话多不合适啦,我又不是不知道。又不好冷驳了父亲的面子,那更不好看,于是嗯嗯地认真点头,带着不变依旧的的肃穆表情。
这时,母亲走进来,喊:“小跃!小跃!”看见马腾跃,接着,喊:“回来啦!吃饭没?”
马腾跃脸更红了。忙回:“不饿,不饿……”
“没吃去吃去!”又是一声喊!见马腾跃没动身,便一把抓过去,拉着从堂前走出灵棚,边走边嘟囔:“孩子没点儿出息!跟个大姑娘似的,自己家,害什么骚呀……”,径直走到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前。
锅设在大街边,有一大一小两口。旁边叠起好大一摞碗,多是破口的,脏不脏的,用的时候都会添癫痫病发作有什么症状水晃一下;再旁边是筷子,长短不齐,各有长度;再再旁边是笼屉,想笼屉里热气腾腾,里面便是馒头吧,不知白不白;还有些大桶、篮子,装着油啦菜的。总之,马腾跃的村里时兴这样的风事,红白事儿都是大事,马虎不得,需要大张旗鼓的张罗安置。所谓,有市场就有经济,天理循环之事,家家都得有这么一遭,所以有专门供给做这些“大事”的方便,凡白红丧喜之事,一概用到的桌椅板凳,出灶的锅碗瓢盆,红的喜绫,白的丧服,里里外外的行头一应俱全地出租,时日长久,家家传使,数量兴能保个不减的完全,质量却不能总是容颜年轻的不老,早已是磨损地入目不堪了,像眼前的碗筷之类,已不堪再用的恶心了,可热闹的办一场事,吃闲饭的大有人在,反正吃的是闲饭,白吃的饭,还挑什么碗筷不济的理儿。饭菜可口,大家称赞。不好吃了,也得闷口吃它两碗,总归是白吃的饭,不吃白不吃,大家是乐呵念叨这套理儿的,尤其是那些帮衬着做了些事儿的,更该是吃起来理直气壮,饱其肠胃及能撑。
马母从叠摞里拣来一碗,在旁边的缸翁里舀水一冲,拿起勺子,向着黑乎乎油滋滋的锅里一挑,满起一碗,又去篮里挑筷子,总觅 得不合心意,很终接近心意的竖起一双,放缸翁里涮洗的一摆,拿出一甩,顺势插进黑乎乎油滋滋的碗里,一把塞给马腾跃。又扑赶着苍蝇,打开笼屉,刻意拣了一个,很白却也不白的馒头,递着说:“给,吃吧!”
马腾跃本就没有胃口,再看眼前的碗、碗里的菜、菜里的筷子,还有那很白却不白的馒头,更是没了胃口。
母亲沙哑着说:“正好赶上了。下午两点,你奶迪庆州癫痫病医院怎么样奶就要启灵了。”
马腾跃接过馒头,说:“妈,你的嗓子……”
“上火!为你奶奶,这几天哪能好好休息呢,唉!”说着话叹起气来,“赶快埋了算了!”,母亲沙哑着说。马腾跃没说话。母亲依旧沙哑,问:“这样就回来了,下午有课没?明天有没?”
“今天考完试我们就放假了。不过……”
“咋啦!?”母亲惊弓之鸟了,显然惊讶着,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我和同学说好去苏州打工了。明天就得走!”马腾跃慌忙解释着,“电话里不是早跟您说过了嘛!”
母亲放下心:“哦……准当不?”
“挺准当的,是学校给推荐的。”马腾跃为让母亲安心,故意这么说,因为父母信赖学校的程度不亚于依赖这个*。
“哦……”母亲终于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说着话,手一指,说:“快吃!”
马腾跃嫌弃地看了眼,是真没胃口。